魂消新平寺

宁夜

慕容冲最后围攻长安城，城中乏粮，百姓易子而食，苻坚与之锦袍为唤起往日旧情，结果更激起慕容冲杀意，苻坚只得出城迎敌，败逃五将山新平佛寺，被姚苌捆缚欲杀之，继而慕容冲领兵杀到，却用刀割断缚苻坚索，授之武器，并让所有人退出佛寺三里之外……

慕容冲

哐当一声，听见沉重的大门在自己背后关上，包铁的木框碰在一起发出闷响，映着慕容冲阴鸷眼神的阳光都被关在门外，连同自己被怒火燃烧的十四个春秋。在门关上的刹那，一股沙尘随风钻入新平寺，尘土漫入，扬起慕容冲披散的长发，拂在他手中的一刃寒光上。

原以为再次见到他，必然掀起自己狂暴的血性，可如今这个人就坐在自己跟前，倚着残壁。自己处心积虑了那么多年，在杀入长安城时，那些柔弱的百姓一个个都被当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以让他们的血在铁蹄下绽放，在刀口上喷涌，在自己手中流淌，谁叫你们是他的子民，谁叫你们曾开心的诵过那首童谣，谁叫你们在我马上就要见到他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依然无语，可是我能感到皮肤下的血液汹涌的激荡，我终于见到你了，苻坚。

十四年的仇恨，终于可以来一个了结，只有

我和你。

苻坚

“凤凰儿。”战火蔓延，枭雄末路。数日不眠不休的逃亡之路以至终点。满身的尘土，身心俱疲的杀戮。手持长刀，背倚残壁，风中，隐约能听到野兽般低沉的喘息声。

面前的少年，双眼之中只剩下仇恨以及嗜杀的疯狂。雕梁画栋，清歌燕语，往昔之情，尽付流水。曾经在他眼中柔弱，稚嫩，必须用双手去呵护的少年披上了铠甲，一步步踏出，便是来自他的下属，他的子民的鲜血。那是属于来自地狱的修罗的眼神。

“故事该落幕了。朕自认并未曾有负于你与清河，也未曾相负于慕容家。乱世之中，背叛本不需要理由。但是，凤凰儿，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告诉朕，为什么。”

慕容冲

听到“凤凰儿”这个名字，慕容冲从苻坚身上移开眼神，微微闭上眼睛，以免自己心中激荡的血液冲破自己的皮肤爆出， 随着这个称呼展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些缠绵缱绻，都化作自己在平阳卧薪尝胆的日子，脉搏中的金戈铁马激烈跳动，终于按捺不住的抽出腰际的马鞭，吼道：

“未曾有负！好一个未曾有负，我和清河当了你收藏在后宫的战利品，整整三年，我可以忍耐，可以伪装，可以等待。可是她呢，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自己居然要和弟弟共侍一夫，这种耻辱，一直压在她的身上，她的泪水，你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感受，你也从来不会知道。你现在还自以为是的说着这种废话，自以为我们之间还能有情义吗？”

话音未落，空中一阵鞭影，如巨蛇吐信，随着一声脆响，粗糙的鳄皮马鞭落在苻坚的脸上。

鞭影之下，是慕容冲充血的双眼。

“我恨，恨得不仅是以前，恨的是你以为自己对我恩德，可以让我俯首称臣。”

九岁的中山王，前燕大司马，而今的西燕帝皇，从小流淌的高高在上的血液，容不得别人的俯视，何况三年。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早已司空见惯，血肉之躯在慕容冲眼里也不过是可以肢解的木偶，早就看破了生死，也熟悉了挣扎，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血从白衣里子里渗了出来，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疯狂和兴奋。

你不是喜欢我的辗转承欢吗？你不是钟爱我的笑容吗？你不是开心我的隐忍吗？

这种纷乱的念头操持着每一鞭的落下，看着苻坚身上的旧痕又添新伤，心中扭曲的欢喜愈发狂盛，眼前却一直晃着芙蓉帐下苻坚身下压着的咬着嘴唇的少年。

苻坚

不时地出刀挡住呼啸的长鞭，偶尔依旧有几道鞭影落在了他的身上，仅仅是为了泄愤而挥出的鞭子并无太大的力道，在苻坚的身体上划过一道道蔷薇色的印记。

脸色依旧保持着沉静，看不出喜怒。

“凤凰儿。这些话你当初并未对朕说过。朕从一开始便未曾拒绝过你的任何要求，甚至包括这万里河山。”说着，脸上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我的凤凰儿长大了。他不想要华丽的宫室，不想要金银的器皿，不想要玉制的玩具。他只想要让仇恨的火焰绵延四方，用它来毁灭朕，亦毁灭你自己。”

“罢了，如今说这些亦无意义。用朕所授的鞭法来对付朕，凤凰儿，无论你是否承认，朕在你身上刻下的烙印，你是洗不去了。”挑衅的话语，伴随着长安城内两人一同纵马驰骋的记忆。骄纵的少年，喜欢用金弹子射城内人家的窗户，每每射中便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样的笑容，纯粹的让人沦陷其中，曾经是他毫无条件宠溺他的理由。如今，他的面前，少年依旧在笑，透着疯狂和杀意的扭曲笑容，却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感觉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凤皇？

他喜欢凤凰儿隐忍而倔强的脸。这是当年，他收下慕容家心怀叵测的礼物的最重要的原因。

“一雌一雄，双飞入紫宫”他是知道当初长安城的坊间传闻的。那又如何？他是苻坚，他要做的事，他要爱的人，哪容得他人置喙？如今，到底是他成就了慕容凤皇，还是他毁灭了慕容凤皇，来人为下定论，破败的佛寺之中，只余长鞭带起的风声。

“这种程度想要朕的性命，现在这样还不够。你是打算陪朕一同离去么？好，朕成全你——”只一击，长刀穿过层层鞭影刺向来人。

慕容冲

军旅的风霜和寺庙中不流动的气流警示了长刀的袭来，慕容冲撤回马鞭，眼前寒芒大盛，身形一错，步伐曼妙，鞭作龙吟清响，流风回雪的削开长刀，钉在自己离自己头颅不过二尺的大柱上，几缕扬起的青丝被斩断，悠然的飘落下来，仿佛当年纵情肆意双身策马的时光，随着季节的流转日日褪色，最终无奈的落下，似一首悲怆的古歌。

“你现在还想着要我陪你？恩？”慕容冲半跪着凑近苻坚，白玉羊脂的脸庞成为漫天风雪吹到他憔悴的脸上，他突然将马鞭收回腰间，腾出一只手，细长的手指将苻坚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这张脸日日夜夜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以往的仇，不要磨灭自己的恨。

现在，终于见到了这张平日潇洒得意的脸，却不是自己的想象，这一刻，彼此熟悉，而又彼此陌生。

“那我就成全你。”

另一只手扬起曾松开他周身捆缚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他的肩胛骨上，冒出一大朵殷红的花，又蔓延在他的白衣上，然后将刀往下拉，碰到的骨骼经络就像绷紧的琴弦，一一断裂。然后再狠狠拔出，那些粘稠汩汩的红色就溅了自己满手。

慕容冲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寺庙的另一边，苻坚身上的刀伤和鞭伤还有之前与姚苌打斗的伤痕摩擦着沙石的土砖地面，翻开皮肉，不自觉的从喉间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这声音无异于火上浇油，慕容冲反身骑在他身上，抽出马鞭，想把他的双手一起捆在佛像前的大柱上。

苻坚

两人距离刚好的时候，苻坚终于找到机会，一膝盖向慕容冲顶去，趁机挣开了束缚，咬紧牙关，伸出左手拔出了嵌入肩胛骨和锁骨之间的匕首，又是一片鲜血涌出，但是他顾不得这些了。完好的手握住了还带着体温的匕首，对着慕容冲的胸口刺了过去。

他的江山已毁。纵然生还，他也没有第二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一切……到下面去再来解释吧。那时候，他们或许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心平气和地交谈。

慕容冲

在准备捆住苻坚之时，他突然用膝盖着力一顶。慕容冲全然没料到苻坚突然反击，这个前秦皇帝虽然已是伤痕累累，但戎马半生力道仍然非比寻常，这一道正击在自己全无防守的腹部，慕容冲一时吃痛，手里一送，苻坚已经借着膝盖的冲力将身体擦着泥地送了出去，翻开的皮肉在泥地上擦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哼，穷途困兽，果然不甘心任人宰割吗。

慕容冲半跪在地，捡起马鞭抬头望他去处，只在那抬头一瞬，苻坚生生拔出插在自己胸上的匕首，一道血光射来，迷住了自己的眼，等自己再次睁开眼睛，已是苻坚修长的手指握紧染血的匕首离自己不过一寸。

电石火花，慕容冲只得用空着的左手直直去挡，匕首径直刺过左手掌，苻坚的身形也为此一滞，赢得的时间也足够自己站起，连着匕首的左手掌往前一推，匕首没入手掌直至刀柄，苻坚也被推离了两人纠缠的距离，右手一扬，灵蛇飞舞，马鞭已缠在苻坚的脖颈上。

右手慢慢收紧，左手钉着曾刺入苻坚身体的匕首，一片血色氤氲，那滴下的血，也不知道是苻坚的，还是自己的。

苻坚

窒息。

随着颈上的马鞭勒紧，全身力量飞速地流失，后背“砰”地一声再次靠上了柱子，勉励地支撑着身体，喉间却溢出了一丝呻吟。一只手抓住了鞭身，青筋突起，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慕容冲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苻坚，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看着顺着柱子慢慢滑下去的苻坚，自己左手烈火焚烧一般的疼痛猛烈袭来，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悄然而起，不同于十四年来日日夜夜的腐骨蚀心，原来自己一辈子最大的仇人和唯一的敌人，他眼中的自己，只是一个篡夺了他宝贵皇位的人，普通如斯，虚以委蛇，不过是一心想要除之。

看着眼睛慢慢闭上的苻坚，不由得一声轻笑：
“未曾有负……哈哈……”
继而低声喃喃道：
“不过如此。”

苻坚的身体终于滑在地上，慕容冲松开马鞭，他的身体歪倒着倚在柱子上，苍白的额前垂着几缕乱发，一动不动。

“给我起来！”慕容冲复又扬起马鞭，重重的甩在他的身上，毫无反应，这才感到对方的沉寂。

慕容冲如梦醒般忽然收手，蹲下挨近他，想要去探他鼻息的左手微微颤抖。

慕容冲

假寐的苻坚突然抓住自己左手，血肉模糊的左手被这样一捏，眉头因为剧痛而拧在一起，听见苻坚的大笑，心里仅存的一丝怜惜殆尽，眼中一凛，挣开左手，后退了一步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缓缓在苻坚身边踱步，此刻苻坚的话语如同利剑直刺过来，恍惚之间，锦衣华服的九岁少年怨毒的看着自己，厉声质问：慕容冲，你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要忘记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过去。

“不忘过去……”慕容冲用无人察觉的低声喃喃念到，随手撕下一片垂落的佛幡，缠绕在自己左手上，紧紧系住止血。

瞥一眼苻坚，负伤沉重的他在大笑之后牵动伤口，嘴角涌出一股血沫。血那种腥涩的味道飘过来，看着这个曾经俾睨天下的帝皇，现在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活动一下麻木的左手，然后玩味的看着地上的苻坚，跨在他身上，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
“你说得对，我们关系如此，怎会让你简单死掉。”
说罢，用力撕开苻坚的衣衫，苻坚的白衣上大部分已经被血浸透，经过一番反复之后，皮肉已经和衣衫粘在一起，猛然用力之下，苻坚衣衫刮着皮肉而下，露出的肌肤已是鲜血淋漓。

然而慕容冲视而不见，裂帛之声一直响到苻坚的犊裈被扯开。

苻坚

“我死后，这世间可就只剩下你一人了。”看着慕容冲包扎的同时，也趁着这时间积蓄着气力。“想不到朕有朝一日会死在你的手上。”

“撕啦……”有些讶然地看着慕容冲的动作，苻坚楞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慕容冲

“做我想我的事情。”慕容冲迎着苻坚的眼神，冰雪满目，想到适才也是这么一场，竟被他用计挣脱，于是将他双手扣在胸前，手中动用内劲，直至一声令人心惊的“咔嚓声”，把他腕骨折断，不顾他如何反应，掌做刀状，用尽全力，凌空劈下，生生砍在他的小腿处，将他腿骨碾断。

暴力和欲望总是如影随形，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痛苦，想到马上就可以把他曾经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倍的奉还给他，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涌上心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自己身下因为剧痛而剧烈喘息的人，只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便不加任何安抚的挺身进入了他。

苻坚

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竟是引发了他的欲望。汗如雨下，神情痛苦地扭曲，牙却是紧紧地咬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或许他应该骂一骂慕容冲的下克上？带兵焚毁长安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对方还会在乎什么？还会畏惧什么？

慕容冲

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苻坚，和他隐忍痛苦的表情，心中竟有种心慌意乱，仿佛被压在身下的人还是以前的自己，不由得就放慢了动作。

但是两人肌肤之间毫无阻隔的摩挲，还有苻坚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又逐渐的燃起了自己心中的兴奋，双手狠狠捉住苻坚的肩膀，力度也开始慢慢增大，两人交合之处也开始慢慢渗出鲜血。

那种兴奋分不清楚是复仇的执念还是纯粹的欲望，似乎觉得多年来等待的便是为了这一刻。

看着苻坚丝毫无法消受的表情，偏偏要俯身下去在他耳边轻声道：
“陛下难道不满意吗，您以前不是最喜欢我来服侍了吗，是不是不够尽兴，要我打开门去再叫些兵士过来。”

苻坚

“贱奴！！！朕只恨当初瞎了眼，为何不早杀你，灭你全族！你慕容冲不过是慕容儁手中的一枚弃子罢了，焚了长安，也不过是帮人背上了千古骂名罢了。慕容冲，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你都是朕的人。”

慕容冲

“住口！”慕容冲听得苻坚所言，给了他一巴掌，“今日局面，全凭陛下你一人所赐，又何必委罪他人！“打完之后看着直视他恼怒的眼神，反而平静下来，笑着道：
“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人还待两说，你现在可是却老老实实被我亵弄。”

又转念道：
“陛下不是后悔没灭我全族，我却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听闻陛下七子四女，我定会替陛下好好关爱，尤甚陛下对我。”

苻坚

“你……你这个疯子！！！”说着，一口咬在了慕容冲的脖颈之上，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将一身痛苦和愤怒全部归还。

慕容冲

慕容冲只觉得脖子一紧，便无法起身，看着苻坚的眼神，便知他已知今天不会或者走出这个佛寺，这一口，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哼，你配么。

于是强行将他推开，脖子上便被他生生的撕下一块肉来。

苻坚

苻坚吐出了口中带血的肉块，合身扑上。他意识到必须将慕容冲留下。

“我不配……谁配？”冷笑着看着他，说道：“趁着朕淝水之战大败之际，从背后捅刀子的那些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