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大宅】序幕·寒蝉凄切

月在花飞

遥城，位于河北与山西交接处，与京畿之地虽然不很远，但相对较为封闭。

在遥城的人看来，最大富大贵的，就是尚家。听说，尚家老爷的生意遍布南北，似乎还与军政方面有关系。那座占地颇广的尚家大宅，寻常人想进都摸不到门。

在遥城的人看来，最识文断字的，就是遥城中学的学生们，尤其是那些女学生们，穿着白衫黑裙，会写会读，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

此时，正是遥城中学放学的时候，几个年轻的学子走在放学路上，聊起先生刚刚讲的《雨霖铃》


出场人物：吴颂莲、尚华信、姚碧珠（NPC）
尚家大宅出场人物：尚明道

吴颂莲

微风拂面，碧空如洗。

颂莲抱着课本和同学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不时会飘落几片手掌般的叶子。

颂莲伸手去接那飘落的叶子，回过神来，却发现华信和碧珠已经走远，连忙快步跟上去，正听到他们聊到《雨霖铃》，忍不住插嘴道：“这首词是很好，可是……太过凄婉悱恻，我不太喜欢。”

月在花飞

姚碧珠是个短发圆脸的姑娘，一身与颂莲一样的白衫黑裙，颂莲穿起来显得素雅，碧珠就透着几分活泼。

此时听到颂莲开口，笑吟吟挽住她的手臂，道：“你不喜欢这首词，可是这首词喜欢你呀，先生可是说了，明日要你在课堂上朗诵这首雨霖铃词，唉，哪怕你不喜欢，也得念上一遍‘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最后几句是模仿颂莲的语调，却自己忍不住笑了场。

吴颂莲

看着碧珠一脸促狭的笑意，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好呀，你拿我来消遣，我马上回去禀了先生，明儿换你来朗诵，好好一首凄婉的雨霖铃说不定会起到变成令人开怀大笑的效果。“

月在花飞

姚碧珠摇头笑道：“你也说了，一首凄婉的雨霖铃让我来念就成了让人开怀大笑，又怎么忍心让我人前出丑？”与颂莲说笑了一会儿，又道：你呢，是先生的得意女弟子，先生常说，以你的成绩，以后考去北平的大学应无问题，你家里……”

想起颂莲说起自己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好，去读大学的费用多半筹措不出，有时也见颂莲因此显露愁容，便又给她鼓励道：”你家里，应该多跟伯父说说，左不过是钱的问题，如今供你几年，等你学成，出来做事就能赚回来的！“

吴颂莲

听到碧珠的鼓励，秀气的脸蛋上闪现一丝愁容”我何尝不是这样跟我父亲交涉的，眼下中学能毕业就已经不错了，大学……这辈子怕是个奢望了。”看着碧珠有些惋惜的神色，又笑道：“不过，中学毕业能在遥城找个体面的工作，我也就满足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毕业以后要去念大学还是找工作还是……找个人嫁了？“最后一句已全然是玩笑的语气了。

尚华信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一只手捧着书卷，在路上慢慢走着。不觉读得入神，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

微微寒风刮在脸上，身体不由自主一个激灵，这才从书卷中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到几人身前比较远的地方了。颂莲和碧珠什么时候开始热闹的聊起来的，她们聊了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

回身走了几步，对两人略带歉意地腼腆一笑，眼神看向两个姑娘：“非常抱歉，刚才我们聊到这里，心思就不知不觉进入到书中，入了神……嗯……这首词确实写的很好……”说到这里，似乎是害羞，似乎是觉得这样直视她们有些不妥当，急忙将眼神又抛到手中的书上，“你们好像也聊得挺开心的，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月在花飞

姚碧珠道：“如果能读大学，我当然要去读啦，不过我的功课不如你，能读完中学也就知足了。唉，说起来还是尚华信命最好，生来就不愁吃不愁穿的。啊，尚三少爷，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是像你家二哥一样出去读书上大学呢，还是像你大哥一样留在遥城？”

尚华信

“我，我吗？”听到姚碧珠的问话，微微侧首，脸上表情闪过一丝不舍与哀伤：“我……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心里，嗯，应该是……是想像二哥一样去读书上大学。家里的生活，对我来说，似乎并不太合适。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如果让我远离家的话，我应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吧。我还从没有离开过家。”

说到这里，又看向两人，说道：”至于你们……啊，特别是颂莲，你的成绩那么好，如果能继续去读大学，一定会更加优秀的。如果以后也能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上学，那该有多好啊。”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往吴颂莲那里看着，不过每次看的时间都不会太多，而且一旦感到被她注意就立即将目光移到远处。

吴颂莲

颂莲听着碧珠和尚华信的对话，无奈道：“尚少爷，不是每个人都不愁吃穿的，大学我也想念，要是能继续做同学当然更好。可是……我们这么熟了，也不怕告诉你，我家里的条件……能让我把中学勉强念完就谢天谢地了。大学……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美丽幻梦而已。“注意到尚华信小鹿般羞涩躲闪的目光，微笑道：”你和碧珠要是去念大学了，要记得给我写信哦。“

尚华信

听到前半段话，眼中闪过很明显的失望之色，低下头继续看向书卷：“是这样吗……真是对不起。”

脑海中似乎转起千思万绪，想着能为她做些什么，让那“美丽幻梦”不再可望而不可及。突然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从心底出现：如果她能嫁到我们家来……不过这个想法，只是稍稍出现，就把自己吓了一跳，立即努力将它从头脑中赶走。不过这样想着，更加不敢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随后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暗暗生出一丝窃喜，依旧不敢抬头，但用非常坚定的声音回答道：“一定会记得的。”

月在花飞

姚碧珠笑吟吟看了看两人，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心里浮现：如果……颂莲成为尚三少爷的……那尚家也不会介意多付一个人的学费吧。

想到这里，笑着对颂莲道：“我还要准备明天的功课，就在这里和你们分别吧。尚少爷，就麻烦你送颂莲回家喽！”

对两人摆摆手，往另一条路上行去。

清透的阳光下，吴颂莲和尚华信在落叶的街道上漫步而行，有悠悠的风，有隐隐的鸟鸣，有短暂的交谈，也有并不尴尬的沉默，就像少年隐藏在内心的脉脉情愫，一切自然而然。

直至来到颂莲家的那条胡同口，一阵喧闹声打破了静美的氛围。

吴颂莲

看着尚华信眼中明显失望的神色，很是不忍心：“没什么抱歉的，你要是给我写信，我也一定会回的。我虽然念不了大学，但是能从你…你们的信里领略大学风光，也会很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看到尚华信只差把脸埋进书里，不由笑道：“尚同学，你为什么要低着头？在女孩面前这样腼腆羞涩，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啊？”刚说完，便被自己惊住，没错，他以后念了大学，会认识更多的女孩子，迟早会交女朋友的，那时候，他还会记得你么，颂莲…想到这里，神色间便染上了一丝黯然。

尚华信

听到她柔和的声音，精神一震，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她：”你……你也不要一定这么想。书里有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呢，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在大学里继续念书，只要我们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说完后，连自己都对自己刚才颇有男子气的表现有些惊讶。书上的东西，那么朗朗上口从口中吐出的情况，不说空前绝后，至少也是寥寥无几。不过，再后来听见吴颂莲玩笑般的“在女孩面前这样腼腆羞涩，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啊”一句，瞬间又被打回原形，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又想到不久之前自己的想法，更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是好。

月在花飞

此时，颂莲的邻居见她回来，纷纷上前说着她家里出了事，让她赶紧回去看看。颂莲意识到情况不妙，拔腿跑到自家门口，拨开人群，只见父亲跌在地上，头破血流，身上的长衫也撕开了几条口子，裹着污渍和血迹，狼狈无比，那张消瘦的脸上涕泪交流，是抽大烟的人才会显露出的疲态。

在他四周围着几个彪形大汉，神情凶恶，口出秽言，其中一个脸有刀疤做领头模样的人毫不费力的将颂莲的父亲从地上揪起来，正要拳脚相加。

尚华信看到那几个彪形大汉，认出是尚家的家丁。

吴颂莲

听到邻居的描述，颂莲顾不上尚华信，急急奔到家门口，所见惊心，瞧着几人欲对父亲拳脚相加，急得大喊：“住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尚华信

听说颂莲家里出了事情，颂莲直接往家中冲了进去，自己也不及多想，立即跟了过去。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
“尚……尚福？尚福！你是尚福……这……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家里人的品性，自己当然清楚万分。对于他们，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怕的。不过顾及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出面……应该还是能压住的吧？心里暗暗祈祷，这次的事情，是那几个家丁自己嚣张跋扈。如果涉及到家里其他人……不敢再往下想。

听到吴颂莲大喊住手，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喊这句话。于是最后也补了一句：“住手！尚福，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颂莲

看到尚华信似乎认识来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是你家的人？”

月在花飞

刀疤脸的汉子正是尚家家丁，名叫尚福。见到颂莲和尚华信一起出现，没有理会颂莲，先对着尚华信做了个揖道：“三少爷。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来办事，吴家老头吸大烟欠了一屁股债，把他女儿抵了帐，卖给咱家做五姨太了。”

对着颂莲就板起一张脸，冷冷道：“你就是吴老头的女儿？老子今天就是来收账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赶紧收拾收拾，早日过去，要是敢耍花样，就等着给你爹收尸！”

吴颂莲

那尚福所言犹如晴天霹雳，将颂莲的三魂六魄都劈走了一般，半天不能回神，呆若木鸡，口中反复喃喃：“五姨太，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