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红楼】欧阳克的独白

月在花飞

（以下是欧阳克的独白）


　　那天，我梦见了蓉儿，在与她彻底断了联系的几个月后。

　　梦里的蓉儿，容颜娇俏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她站在桃花树下，对我笑着，唤我的名字：“欧阳克，欧阳克你过来。”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心里咚咚跳着。我走得并不快，是因为我不知道走到她跟前我该做什么，说来可笑，我风流半生，经历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只有她，让我在看见她的时候，会有朦朦胧胧的期待与向往，会有莫名其妙的手足无措。

　　是的，只有她，让我知道，我，也是会爱上一个人的。

　　快要走到她近前了，忽然，无数桃花朝我袭来，脚下一虚，显然那是一个陷阱，我努力稳住自己，大叫道：“蓉儿！”但是蓉儿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桃花深处，再也寻不着，再也，寻不着。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桃花，铺天盖地的插下来，构成了我铺天盖地的失落，铺天盖地的心痛，我仰头望着被桃枝填塞的洞口，叹口气，松了劲，任凭自己往陷阱里坠落。

　　“蓉儿……”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到眼角渗出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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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做噩梦了？”似熟悉似陌生的声音，随着脂粉香气贴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脂粉香浓的一条帕子，在我额头上轻轻擦拭。我腾地一下坐起，宿醉的头痛，梦中的失落让我烦躁不堪。扭头看过去，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孔，我想不起她是谁，或许是我的一个姬妾，或许是我从哪里找来的女人，我说“你出去”，她却惊讶地说：“公子你哭了？”

　　我狠狠抹了一把脸，拖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她惊慌地看着我，或许我那时的表情的确挺吓人，她的眼睛里有恐惧。我拍拍她的脸：“我哭了？”她头摇的很快：“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对她笑笑，手指在她咽喉处比划了一下：“不管以后我从哪里听见了不想听到的话，你都知道后果的。”她拼命点头，我放开她，她就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帘帐里脂粉的香气无比浓郁，我坐在那里，看着床上的纷乱，忽然笑了笑，铜镜里映出我的脸，那个笑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要多伤感就有多伤感。

　　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是蓉儿所喜欢的？是你自己搞砸了一切，欧阳克。

　　撩起帘帐，推开窗子，半夜时分，极透彻极安静，明月挂在天上，几片轻云在月影里穿行。我望着那几缕云彩，脑子中想起的，是蓉儿学会了“逍遥游”之后的轻灵身法，有一次我和叔父到桃花岛拜访，正好看见她练这套“逍遥游”，那时候我就想，蓉儿啊，真像是一片潇洒自在的云。

　　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是我之前读过的，许久不看，落了薄薄的灰，我随手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是《南华经》，下面还有蜀刻本的《王摩诘文集》，我坐在窗下，开始阅读。其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阅读，许是因为，蓉儿说，不喜欢我色迷迷地盯着姑娘看，不喜欢我不学无术的轻薄浮浪。那么我阅读，是不是就能拉近与蓉儿的距离？

　　几天之后，我遣散姬妾，也不再四处找女人，叔父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担忧。呵，当一个男人不想碰女人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是“有毛病”，可是我知道，我不是的，我只是心里装着一个人，对其他女子都失去兴趣而已。

　　便是这样，又过了数月，叔父让人把一份请柬交给我。我看了看，是嫣然山庄推选新任庄主的盛会，江湖传闻，嫣然山庄是一个女子当家的帮派，身居其中的也都是貌若天仙、武功高强的姑娘。只是，这里也是禁地，没人能真正走进去，也基于这个原因，嫣然山庄成了江湖豪侠们心向往之的地方。

　　拿到这份请柬的时候，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几个月来，西夏一品堂和金国六王爷都对我叔侄有延揽之意，而我一直拖延着，没给他们准确的答复。呵呵，说到底，一个人要做什么事情，必然得有点动力，有人是为了名，有人是为了利，而我……如果是为了蓉儿，我倒是愿意去拼一拼，可是，如今我去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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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终，我还是拿着请柬前往嫣然山庄。我承认，我有猎奇的想法，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叔父。

　　他在江湖上人称“西毒”，做事狠辣不留余地，唯独对我，他却像父亲一样包容和关怀。我欧阳克做事喜怒随心，可是对于叔父，却也不忍看他为我担心。

　　就这样，我走在黄山的山路上，折扇轻摇，脸上带笑，看起来还是和之前的欧阳克没什么差别——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我有什么不同，身为男人，可以为情伤，为情苦，但仰起脸来，还得是一份云淡风轻——只可以让自己知道，那颗心，有多空，有多疼。

　　引我进入嫣然山庄的姑娘，后来我知道她叫麝月，她漂亮又温柔，是男子都想娶为妻子的类型，我点头对她笑着，也忍不住说了几句调戏的话。走进山庄，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我要找的，就在这里。

　　我说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为直觉。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力量指引我来到这里，让我遇到命中注定会遇到的人？

　　呵呵，直觉？那是女人愿意相信的东西，我之前不信，之后也不会相信。我摇摇头，迈步走进山庄。

　　后来，我遇到了湘云，也遇到了宝琴，最后的最后，当她们的身份谜团都揭开时，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心里咚咚跳着。

　　我唤她。

　　“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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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之悲喜，造物之神奇，莫过于此。

　　当湘云在会宾楼换掉我手中的酒，又为我倒上那杯茶开始，她就注定了要在欧阳克生命中印下深刻的一笔。她，是第一个欣赏我，知道我，并且关心我的人。最难辜负美人恩，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我遇到了，所以我必须珍惜，也一定会珍惜。

　　可是，重遇蓉儿的那天，我心里仍是无比纠结的。

　　那天晚上，我拉着段誉喝了一夜的酒。虽然和这个家伙没什么交情，也多次暗暗算计过他，可我知道他是个人品端方的人，只要我说一句“今夜所有的话，请不要告诉任何人”，那这些话就真的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那天晚上不知道喝到第几坛还是第十几坛的时候，他忽然问我：“欧阳兄，你到底有没有决定？”

　　我握着酒杯，一口灌下去，没有回答。

　　答案已在，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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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过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的岁月，我心里仍旧有蓉儿，若她有事，我必会立刻赶去守护，然而，我们也将会有各自的生活。

　　我们都是希望被了解被包容的人，且有一份骨子里的骄傲，即便我们相爱，这些内在的东西，也会成为一根一根刺，不断的刺伤彼此。所以，蓉儿需要的，应该是个能够包容她爱她不论何时都愿意听从并守护她的人，比如段誉（也比如郭靖）。我呢，我需要的，是一个欣赏我包容我，能够在适当时候换掉我手中的酒，递来一杯茶的女子。

　　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过的好，不是么？

　　蓉儿，我愿你幸福。

[ 本帖最后由 白驼山欧阳克 于 2010-2-17 15:0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