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奇侠之仙侣奇缘】九阴桃花篇

天外草

清心普善咒响起，孙南的步伐生生一顿，双瞳一瞬之间忽复本色，但赤色随即散而复聚，暴戾与清明倏忽交错，凶厉之气始终萦绕不去，可脚步却也死死遏在原地，未曾前移一步。但见他脸上神色不断变幻，汗透重衣，显然正借琴音竭力与魔性相抗。桃花仙子见状情知不能再迟疑，纵身而上，手掌一拂，九阴草团团飞出，将孙南围在当中，在她灵力催逼之下，只见赤红气息不断从孙南身上涌出，被九阴草吸入，而原本色泽碧绿的九阴草在吸纳魔气之后，便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

察觉魔气不断流失的孙南陡然一声狂吼，长剑一挥，炽热剑气向桃花仙子荡去。于英男眼见不好，提剑跃上，以戊己乾坤剑奋力为她挡下这道南明离火剑气。本来火土相生，但二人功力毕竟有差，而孙南入魔之后南明离火剑气中更夹杂了妖异之力，于英男挡得一剑，倒退数步，脸色已是苍白。谢璎心中一颤，指下几乎错乱，但知此时决计不能有半分差错，强行凝聚心神，琴音铮铮，孙南目中又现挣扎之色，刚刚迈出一步，握剑的手却又垂下，第二剑便发不出去。于英男挡过一剑，却似乎悟到了什么，抛下佩剑，双手结印，内力凝为红色光华，透入孙南体内。她功力虽然不高，却与孙南同属峨眉一脉，带动孙南本身内息顺着琴音流转，再加上九阴草不断吸去他体内魔气，此消彼长，孙南挣扎之势渐止，终于在最后几株九阴草枯萎之前，血魔印记色泽全然褪去，孙南身子一晃，昏倒在地。

====================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白衣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回忆着昏迷之前的情景，刚刚苏醒的惘然神情陡然大变，一跃而起，脸上尽是惶急。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按上他肩头，女子的声音中交杂着疲惫和惊喜：“你醒了？”

可出场人物：孙南，谢璎

孙南

瞪大了眼睛，急伸手拢住谢璎双肩，声音情不自禁地发颤：“你……你没事？”

谢璎

看着面前终于苏醒过来的人，忍不住湿了眼眶，想抬起嘴角给他一个微笑，眼前却是泪眼婆娑:

“你醒了……你认得我了……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啊，傻瓜！”

说完忍不住一笑，又觉得自己又哭又笑，一定难看死了，忙转过身去，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

才不会告诉他，自己之前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未感受过这些天里的担心和害怕。生怕他就这样昏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孙南

掌下触碰到的是真实的温度，她的一颦一笑，就在眼前。
心中那根绷紧的弦忽地松弛下来，哑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差一点就要失信于她，差一点就要伤了她，所幸，她仍好好的在这里，自己也好好的在这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似乎还有什么，是不该忘记的。

“英男如何了？还有……”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问出口道：“你师姐……她伤得怎么样？”

谢璎

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否则他便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孙南了。重情重义，有恩必报，有仇……也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什么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对他安慰一笑:“英男先带着九阴草回峨眉救你掌门师姐了。我师……”迟疑了一下，续道:“桃花仙子，她……伤势比较重，也在休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随即简单把在城门久候他不至却遇到桃花，两人遭遇轩辕法王危在旦夕，无意中开启七宝金幢之力击退轩辕法王，随后又见他被血魔毒性操控，桃花冒险以九阴草替他解毒时被南明离火剑气所伤等等简要说了一遍。

顿了顿，道:“或许……你去看看她，她能好的快些。”

后面一句话咽下了没有说。毕竟，她受这么重的伤，也都是为了你。

孙南

听得于英男已带九阴草回峨眉，又是一块大石落地，然而接着听谢璎说起后来那些事，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桃花仙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只是因为自己替她挡住了轩辕法王吗？就算她不愿欠了自己，可以她的精明厉害，明知不敌轩辕法王，又为什么要跟他拼命，甚至因此不顾一切帮助谢璎拿到七宝金幢？

诸般念头纷至沓来，满腹疑惑，再也呆不住，向谢璎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顿了一顿，伸手握住谢璎手掌：“等我回来。”

天外草

桃花仙子居室与孙南方才房间相距不远，走不出几步也就到了。孙南伸手轻叩房门，听到应声，方推门而入。甫进房中，便见桃花仙子就站在自己对面，脸色有些苍白，而额间那抹朱红印记已消失不见。

可出场人物：孙南，桃花仙子

孙南

没想到她站得这样近，呆了一呆，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目光凝到她额间，语声不觉一滞，片刻终忍不住道：“伤得那么重，怎么不好好休息？”

桃花仙子

见孙南已无大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看他见到自己时一副欲言又止前不搭后的模样，不禁莞尔：“你在关心我？”
见他目光停留在自己额间，也不在意，抬手拂了拂额间碎发，笑道：“没了，桃花瘴已经彻底从我体内被抽离了。”
随即又上前了一步，离得孙南更近，抬脸看他：“你恢复的倒是不错，也不枉费本仙子拼死把你救回来。”

孙南

她总是这样，教人分不清到底几分假意，几分真心。
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想弄个明白。

不再退避，只是微微低头，对上桃花仙子的目光，低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拼命？
为什么救我？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明知道，那样做也许真的会丢掉性命。

桃花仙子

“只因为我发现，十年了，我还是放不下你，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迎上孙南的目光，直视他。
十年了，第一次这么近，这么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话。
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十年前你我相识，你救了我，还与我十日之约。其实那时我已对你动心，我当然也明白你那时想表达什么，但是我迟疑了，没有回应你。彼时我刚负气离开天都不久，心中尽是愤恨与不满。对所有人和事都是怀疑猜测，我不敢相信，我害怕，怕再一次被抛弃被欺骗。我被这不安的恐惧所缠绕，最后什么都没做，只能眼睁睁目送你远去。”
嘴角微扬，微微轻叹：“峨眉那时，你言斥于我，我虽然恼怒，但今细细想来，更多的是难过和委屈。而你十年突然后来寻我，我心里更多的其实是欣喜。”

“轩辕法王说你死于他手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死了。那时我才突然明白，孙南，你……“伸出一指戳了戳孙南胸膛口，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你在我心里原来如此重要，重要到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种痛竟然如生生剜去我心头肉般痛彻心扉。我怒了，我发誓我要杀了他，因为他夺走了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但是你没死，我也没法再失去你一次，所以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将你救回来。”

看向孙南的目光坚定而眷恋，将他的轮廓都收进眼底，刻进心里，此生不灭。

“孙南，原来我早就爱上你了。”

孙南

喁喁细语，穿过尘封的记忆，十年光阴弹指一瞬，耳畔心间，是谁在轻轻叹息。
欺骗，利用，质疑，怨恨，那些自以为是的真相，在她的眼神中烟消云散。

初见时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是自己以为遇到同道中人一意追去，是自己担心她应付不了桃林异象返回寻找，是自己怕她伤势会有反复，着意订下十日之约。离别之际，她未有一言半语不舍与挽留，那时的自己，不是没有一点怅然的。
江湖儿女，潇洒来去，原以为和她的缘分在那时就已经尽了，而知道她来峨眉寻找自己的时候，还来不及欣喜，便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打得措手不及。

从那时起，一切都乱了。

再见面时，他称她小春城主，她唤他白侠，只谈交易，不论过去。
原本以为就此两不相欠，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让人始料未及。

重回小春城，没想到自己会救下她，又为她所救。
谁欠了谁，谁负了谁，命簿上只怕早已是一团乱麻，算也算不清了。但终究有些话，想要让她知道。

“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爱我。”

“对不起。”
“对不起，那时是我还不够好，没能让你多相信我一些；是我不够细心，没能早一点发现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是我不够勇气，没能开口问一句，愿不愿意将那个约定继续下去。”
“对不起，是我怕你再利用我，是我不敢再相信你。”

深深呼吸，向桃花仙子走近一步，微微俯身，手臂绕过她背后，轻轻环住她，低声吐出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爱上你。”

桃花仙子

始料未及的拥抱，将自己轻轻环覆，轻柔而温暖。
曾经脆弱无助时，是如此渴望能得到这样的一个拥抱，但，却迟了十年。

抬手攀上他的后背，听他胸口传来有力的心跳声，鼻端所及是他那让人安心的气息。
这是他，是那个温和谦逊，处处总为人着想，活生生的孙南。

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拼命将这份温暖刻入心间，有些哑然开口：“我知道的，我们今生已然错过了，而你……也已心有所属。”

攀住孙南的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只感眼眶发热，眼泪已然夺眶而出。
“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们真的已经两不相欠了。我就算没了桃花瘴护体，但我功体仍在，就算来了别人，我也一样可以对付，你也不用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担心我不能应对。”

松开双手，将孙南轻轻向后推开，抬手拭去未干的泪痕，嫣然一笑：“你走吧，好好的活着，活成你自己所期望的样子，于我而言，就够了。”

此生眷恋，奈何情深缘浅。
爱恨嗔痴，皆作烟云消散。

天外草

生死一念，悲欢一夕。
前尘散尽，情仇皆泯。

数丈之遥的距离，有人在祭奠过去，有人，在等待未来。



可出场人物：谢璎

谢璎

看他有些匆忙地离开，还是有一点点失落的。

(道理都懂，可这种场合讲什么道理……)

其实并不是自己有多么伟大和通情达理。只是这几天以来除了照顾孙南等他苏醒，脑海一直挥之不去的，是变生不测的瞬间，她脸上刚毅果决的眼神，那种为了一个人而弃自己，弃天下，弃一切于不顾的神情。

没有片刻犹疑。

易地而处，自问不知能否做到这个地步。也因此对她的感觉愈加复杂。

忆起昔日同门时，自己尚年幼，独爱研习音律与琴技，而她偏爱练武，两人来往原本甚少，却因师父对二人较其他人有所不同而略注意到对方。自己爱琴亦喜静，生活平淡无波，就像之前说过的，不知有苦，亦不觉乐。但她不一样，她的开心，快乐，难过，生气，都那么简单明了，甚至大张旗鼓。

现在的自己，竟有点羡慕她。她活出了自己独一无二的样子。不管是作为师姐李瑶，还是作为桃花仙子。

她这样全心的付出，理应得到一个认真的交代。十年，总要有始有终。

目光扫过立于一旁的七宝金幢，心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

好想问她一句，可愿重回天都。

天都崩塌是她铸成大错，但她也保护过七宝金幢，而且，这世上的天都传人，也许仅剩我们二人而已。呵……如此软弱的想法，还真是没用呢……

但面对轩辕法王的时候，面对孙南入魔的时候，自己甚至全心地信赖过她，依赖过她。仿佛她还是师姐，是除了师父，自己仅有能依赖的人。而那时她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天都门人。

不过……她应该是不愿意的吧。师父走后，天都于她，应是再无留恋。做自由自在的小春城主人，多好。

可是，大概这也是师父所希望的？

可是近在咫尺，却不敢去问她。生怕得到一句，我才不稀罕。

她若是能不再恨自己该有多好。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笑笑，大概那也就不是她了罢。

想着想着，不觉趴在案几上睡着了。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离开之前，一定要亲口问她。

天外草

谢璎的愿望，终究还是没有实现。次日她与孙南去寻桃花仙子辞行，却只有女卫托出桃花瘴毒解药，言到城主闭关疗伤，不能相送，只留下此物。两人相顾怅然，只得离去。

孙南记挂元元大师伤势，与谢璎一同前往峨眉。谢璎瘴毒既解，功力尽复，于七宝金幢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二人来到峨眉，恰逢血魔石生来袭，二人以七宝金幢助峨眉相抗，终荡尽石生魔性，禁其于峨眉后山石洞。元元大师得李洪和于英男先后带回药粉与九阴草，魔毒尽解，知道孙南出了大力，又得他与谢璎相助方击败血魔，终于消除成见，令孙南重归峨眉，夙愿得偿。

峨眉事毕，孙南陪伴谢璎重返天都，七宝金幢归位后，原本坍塌的屋宇楼阁竟奇迹般恢复原状，逃散的仙娥亦纷纷回返，天都圣地渐复旧观。二人将诸事料理停当，已是一年之后，挂念桃花仙子，又担心轩辕法王再去找她寻仇，商议后决定再赴小春城。然而当他们来到小春城，却愕然发现此地除了桃花处处茂盛依旧，城中早已人去楼空。好不容易寻得居住在左近的小春城旧人，方知桃花仙子疗伤出关后，小春城内外毒瘴便即褪尽。她遣散了城中女卫，自己亦悄然远去，不知所踪。孙南与谢璎寻觅不得，望着漫山桃花，惟有叹息。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