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江湖·初始暨日常指令帖】慕容复篇

导演

姑苏城西三十里，蒹葭草长，芦管丛生，正是太湖深处燕子坞。昔后燕、北魏“参合陂之战”被慕容世家引以为耻，故庄谓“参合”，意在雪耻。 虽旧时王谢不再，然堂前飞燕依旧，千秋万代，矢志复国而已。

悠悠岁月，又是一年桃花盛开，追溯以往，每一年之今日四大家臣均会到场，申禀功过，而此时参合庄内唯有邓百川阖目入定，安坐堂内一隅，身边除却燕子坞主慕容复外，犹空三把交椅虚位以待，却不知为何，迟迟未有人来。

慕容复

看著三張空著的交椅，心中略感焦慮，幾次張口欲言，卻見鄧大哥老神在在闔目入定，便強自靜心，學著鄧大哥閉目養神片刻，漸漸心平氣和。

待得恢復冷靜，先默默省思自身近日舉止可有偏差，以及三位兄長近日的消息動向。

思索時分，目光流覽四周（戲外：話說開年會，沒有丫鬟下人伺候茶水？附近環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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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与邓百川又等了片刻，却仍旧不见有人，焦虑时，门槛处跨入一位翠色衣衫的少女，瓜子脸蛋，灵动秀气，正是阿碧。阿碧默默摆上几碟糕点，又重新沏好碧螺春茶后，略带些忧色地瞧了慕容复一眼，轻启的唇齿却又抿上，神情很不自然，又隔了须臾，方出声道：“公子爷，邓大哥，介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是咱刚刚做出来的，侬们就尝一哈吧？”邓百川笑了下，抚须道：“阿碧，你先出去吧，公子爷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庄内，这边累了不少事情，其中多数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听。”

慕容复

注意到阿碧神色不對，示意她先留下，笑笑拿了一碟玫瑰松子糖聞了一下，讚道：“真香，阿碧的手藝又進步了，鄧大哥你也嚐嚐看吧！”

嚐了一口松子糖，雖是滿口香甜，眉心卻輕輕一斂：“怎麼這松子糖外邊香甜，內心卻有分苦味？”

淡淡地望著阿碧：“就像有什麼煩惱藏在心理，偏偏強顏歡笑一樣，阿碧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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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听慕容复这般说辞，呼吸一滞，乌溜溜的眼珠不敢直视，不自觉的视线移往别处，嗫嚅着道：“公子爷又拿阿碧取笑了，阿碧…阿碧只是瞧公子爷与邓大哥等得焦虑，方才也心里着急，并无什么别的苦恼心事。”

正说罢，门外忽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非也非也，吞吞吐吐，不尽不实，不光里边有心事，只听声音，外边也快苦出水来了。”

慕容复与邓百川对望一眼，均知是包不同来了。邓百川皱了下眉，道：“我们已经来了，你怎么才来？”包不同环视一圈屋内，目光停留在其余两空位上，似有疑惑，嘴上却不饶道：“非也非也，二哥四弟不也没来，怎么能说你们已经来了？我兄弟几个与公子爷同进同退，这个‘我们’，总不能少了他们吧。”邓百川素知包不同脾性，也不与之辩，沉声道：“既然来了，也没有不尽不实，吞吞吐吐，就跟公子爷说说你为何来得如此之晚。”

包不同听罢，收敛了笑容，向慕容复抱拳正色道：“公子爷，包不同贪杯，来晚了，任凭发落。”

邓百川点点头，对慕容复道：“公子爷，我们几个虽然跟你出生入死，但国有国法，不容徇私，你是主，我们是臣子，无论责罚轻重与否，相信公子爷自能权衡。”

（赏罚分明：请慕容复对迟来的家将判定是否对其惩戒以及如何处置。）

慕容复

手指敲打桌面，仔細觀察包不同身上可有酒味，是否真是喝酒貪杯的模樣。
（戲外：什麼處罰都可以？包括罰款？收繳參合通寶五百也可以嗎？）

（并无酒味。）

（可以，参合通宝直接汇入参合社钱庄……）

慕容复

手指敲擊桌面，黑幽幽的雙眸直視包不同雙眼：“包三哥身上並無酒味，何言貪杯誤事？包三哥，你說自家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開誠佈公，需要巧言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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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不同略一沉默，忽然哈哈一笑：“非也非也，我这饮酒还掺着狗肉，走了半路，全吐了出来，弄脏了衣服，怕这般回来熏着几个丫头，就换了一身。”

“非也非也，三弟，你就不用再掩饰了，我那侄女包不靓最近还不错吧？三弟常年在外，就算偶回家门，也不见得能瞧上几面，一时被爱女缠住，也算情理之中。不必拿我的理由来搪塞吧？”话音方落，堂内又走入一人，穿铁青色儒生衣巾，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酒味，眯起一双眼扫视众人。跟至慕容复身前躬身施礼道：“公子爷，公冶乾受命网罗结识道上的朋友，却在回来途中与人饮酒贪杯，耽误了时辰，还望发落。”

慕容复

先仔細打量一下公冶乾，看他是否真曾醉酒，眼角餘光順便觀察鄧百川、包不同和阿碧的神情，面上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原來如此，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道二哥是碰上哪位知己，讓你留連忘返？”

（公冶乾身上虽酒气浓重，但眼神却甚是清明，并没有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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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乾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我本来赶路，沿途打尖时，本不想沾酒，却遇到一汉子，虽样貌平平，却英气勃勃，甚是威武不凡，当即起了结识之意，但因为赶着回来，便也没有去主动相邀，哪知道那人却主动走来，问我是否介意一起饮酒，我也未曾推辞，当即和他对饮三碗，然后说起江南的武林人物时，我道：论掌法造诣，我不过第二。他却笑了笑，问我这第一是谁？我答他道，这第一嘛，若那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公子自认第二，我这掌法江南第二也得排后了。他听过之后似乎起了兴致，便和我对了三掌。我本不以为意，熟料此人竟是个好手，这第一掌、第二掌我虽然都接了下来，但胸口内息紊乱，不能自已，我料他也是一般难受，谁知瞧他神情，谈笑自若，若非装的，那可委实叫人好生泄气。而这第三掌我蓄力而发，本想求个平分秋色，也算驳回些颜面，但他却一掌带去我的掌力，顿时将我左手中所持的酒碗震得粉碎，他笑笑道：‘阁下掌法精妙，‘江南第二’四字，当之无愧。’我叹口气，道：‘江南第二，天下第屁。可惜！可惜！可惜了一大碗好酒。’当时他虽收回掌力，不与我较量出胜负，但单凭他那撤回掌力的一带，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后来我想起庄中之事，又仓促聊了几句，道别之时却也不曾相互道破姓名。”

慕容复

正自沉吟，聞言急問：“那人掌力如此雄渾，公冶二哥可有受傷？”

心中暗暗驚疑，公冶二哥掌力雄渾在江南一帶也是少有對手，居然連那人三掌都接不下。雖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等修為的高手在江湖上並非沒有，但若非一方之雄就是不世出的隱世高人，怎會孤身來此？聽二哥所言，此人年紀應該不到五十，有此修為者該是屈指可數。

伸手替公冶乾把脈，確認情況，問道：“那人掌力可有特徵？二哥是在哪裡碰上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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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乾见慕容复神色焦急，心下大为感动。笑道：“为公子爷办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这点皮肉小伤，不过尔尔，屁都不算。”又听慕容复追问，思索道：“从那人掌法路数看来，似乎是少林一派，却又似是而非，不大像。我那时候刚从北方南下，江南与江北边界途中遇到的，想来是个人物。”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笑：“哪有架打，哪里就有我江南一阵风。如此对手，竟然没有叫我遇着，却闷得我只能跟个乡下汉子斗气。”
邓百川皱了皱眉头，道：“四弟，你又惹上了哪个？”包不同接口道：“非也非也，我知道四弟因何来晚了，这一声恶臭，不是掉粪坑了，还能去了哪里？”
风波恶也不恼，道：“不过是路过独木桥时候遇着一位乡下挑粪汉子，我让他退回，他却说挑粪不能退还泼了我一身的粪，当时我虽能出手制住他，但料其也不服，便说你不嫌累，便耗着吧，如此与他耗着，耗了一天一夜，结果他自先心怯了，还差点摔下，等我救下他时，才发现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便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连夜赶来了。我风波恶大粗人一个，只会光着膀子跟人打架，让公子爷久等，该当重罚，负荆请罪谈不上，权当负粪请罪便是。”说罢单膝跪下。
包不同捏住鼻尖皱眉道：“非也非也，你不是大粗人，是大俗人，大俗大雅，大雅大俗，大俗人，总比大粗人要好些。若是公子爷身边尽是养些脓包，岂不连公子爷的身份也跟着降低了。”

慕容复

（戲外：這下好了，三大家臣一個好酒，一個好色（雖然是自家女兒），還有一個與人鬥氣。現在是不是本公子判罰款到自己帳號上，慕容家就酒色財氣都齊全了.......= =）

長長嘆了口氣，轉身望著廳外桃花：“三位兄長，你們可還記得這參合庄名字的由來？”

自問自答：“昔日先祖敗於參合坡，毀我大燕江山，後世子弟以此命名居所，意在臥薪嘗膽夙夜匪懈，一心光復故國。”

回身望著公冶乾、包不同和風波惡三人：“三位兄長來遲事出有因，二哥好酒更好朋友，路遇豪雄難免停留。三哥重視家人，舐犢情深也是天性。四哥雖好勇鬥狠，卻不恃強凌弱，也是豪俠之風。但是！”

臉色一沉，聲音轉厲，手指三人：“卻都為一己縱情率性，罔顧復國大業！”

責問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眾人反應（包含鄧百川和阿碧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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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言辞之下，阿碧神情略显慌乱，偷偷侧过身去，以袖掩鼻，似乎泫然欲泣，而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三人均显露愧色。三人对望一眼，齐齐跪下。邓百川见状，阖了阖目，忽然也跪下道：“公子爷，你能说出这番话，不枉老先生一番教导了，我等兄弟四人也曾向老先生立誓，此生决意尽心竭力，辅佐公子兴复大燕，岂敢有片刻忘却。其实此事与他们三无关，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恕我等冒犯，前些时日，公子爷去往曼陀山庄频繁，我们哥几人怕公子爷沉溺温柔乡内，商议好了今日故意来迟，想看看公子爷的反应。若公子当真记得复国大业，我兄弟四人受些微惩罚，又有何妨，公子爷是大燕国慕容氏堂堂皇裔，君无戏言，相信公子爷也一定不会负老先生的遗志。复国安邦，定指日可待！”

慕容复

聞言目若冷電直視鄧百川，半响收回目光，喜怒不形於色淡淡道：“原是如此，嗯，國有諫臣不亡其國，四位兄長也是忠誠可憫。不過這事情卻是你們多慮了，曼陀山莊與我慕容家本有姻親關係，庄內好手不少，內中瑯嬛玉洞藏書更不下於我還施水閣，是我燕子塢在姑蘇一大臂助，非是兒女之私。”

口中雖作此言，但想起表妹嬌憨的容顏之時，心中不由一軟，但面上卻冷肅依然。

嘆了口氣：“但讓四位兄長憂心，這卻是我之過了。”

一拂袖：“都起來吧！議完正事，我們一起去爹親的墓前領罪。對了，風四哥。”

搖了搖頭：“在議事之前，你先下去洗漱一番，爹親墓前不可如此失禮。”

注意到阿碧神情不對，陡然問道：“阿碧，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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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饶是邓百川已经年过半百，在慕容复的直视下，心下忍不住涌起些微寒意，当即不再多言。其余三人也随之起身，相视而笑，一时间尽释前嫌。

风波恶听见要去老先生墓前，正色道：“是，正该如此。”

随几人将要散去，阿碧陡然听见慕容复发问，缓缓回过身，努力想止住抽泣，泪水却忍不住滚落。

“回公子爷，阿碧…阿碧不知道。只是阿碧刚才听到公子爷说，为一己私欲，罔顾复国大业，阿碧……”

蓦然跪下，磕头道：“公子爷，其实是阿碧前日跟阿朱私下一起去了趟曼陀山庄，咱在渡口等着，却迟迟没见阿朱回来，后来王姑娘偷偷来告诉咱，正巧那一日王夫人动怒，说了些…说了些不好听的，然后就将阿朱姐姐关了起来，王姑娘让咱回来找公子，若晚了的话，或许阿朱她就得被砍去手脚当花肥了，本想等公子回来再说这些，却又是公子最烦心的时候，阿碧瞧见，便不敢说了，但阿朱她……”说着的同时，阿碧揉弄起翠衫边缘的衣角，抬不起脸。

慕容复

劍眉微凝，阿朱自小便在慕容家長大，名為丫環，但娘親卻視之若親女一般，現在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但心中雖拿定主意，卻沒馬上開口，反而先望向鄧百川道：“鄧大哥，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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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百川思忖片刻，道：“阿朱虽身份卑微，但我慕容家却也不可不问，虽不宜节外生枝，但若我等视若无睹，一来有失慕容家威严，会说我们怕事。二则不免让天下豪杰中有意投奔者心寒。”

公冶乾道：“公子爷，此事你不必亲身前往，为了一个婢女，而降低了身份，可修书一封，由我带往，来个先礼后兵，若王夫人不答应，我慕容家也非省油的灯。”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那王夫人一直与老夫人心怀芥蒂，留下阿朱，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岂会三言两语就能放人。”

风波恶道：“嘿，如有架打，我岂可不去，公子爷，就让我陪你走一趟。”

（请慕容复拿定主意，是否去救，带谁去，去多少人，如何解决。）

慕容复

聽了四位兄長之言，稍作沉吟：“大哥說得不錯，阿朱必須得救。不過舅媽雖對娘親心懷芥蒂，但終究是自家親戚，再者曼陀山莊實力不俗又與燕子塢比鄰相依，本是我等最好的盟友，此事最好能化干戈為玉帛，不好強來。二哥言詞便捷，就勞你與我同行曼陀山莊，請舅媽放人。舅媽生性固執，但疼愛表妹，若有表妹說項，想來不會多有刁難，阿碧你就跟著一起來，到了曼陀山莊後去請表妹幫忙。嗯，順便準備一些胭脂水粉送她，算是聊表心意。對了，也挑些禮物給舅媽，我們登門拜訪，不好空手而去。”

隨後看向鄧百川包不同和風波惡等人：“而且燕子塢需人固守，此事就麻煩三位兄長。我與二哥去去便回。若有什麼事情，我會再行通知。我與二哥歸來之前，塢內諸事就由大哥作主，還請三哥四哥聽其號令。”

（本來鄧大哥資歷最老，舅媽也比較可能會賣他的面子，但三哥四哥膽大妄為，若無大哥管束，只怕私自行動又生變數，只能讓二哥與我同行，讓大哥留下來接應了。）

心有所思，面上卻不顯露，逕自分派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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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乾站出来抱拳道：“是，公冶乾领命。”

邓百川点点头：“恩，也好，公子爷尽管放宽心便是，参合庄内我与三弟，四弟自会打点一切。”

说罢，其余众人也一一应了，便各自散去，几人准备妥当，便即由阿碧撑船摆渡，前往曼陀山庄。至湖心时，芦苇和茭白交错，须臾一景，片刻一象，随阵阵风来，又是百端变幻，稍有不慎，便迷离其中，阿碧却如生而知之，不须辨认，驾轻就熟般荡着小舟穿梭其中。忽只听阿碧“啊”了一声。指着湖心道：“公子爷，前面小舟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位好像是王姑娘。阿碧看不大清，不晓得是不是。”

慕容复顺阿碧所指看往湖心方向，确有一小舟漂泊湖面，其中一少女披肩长发，身形苗条，远望如烟霞笼罩，像极了表妹，另外一人麻布素衣，佝偻着身形，似乎是个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