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大漠红花】第4-N天回部草原

陈家洛

静静地听着霍青桐说完，陈家洛闭上了双眼，低下头去。伴随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陈家洛缓缓开口：“的确，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是么？喀丝丽是个太过美好女孩，是神明对世间的恩赐，是轮回蒙蔽的尘垢中，唯一能拥有的洁净。她不该收到伤害，任何人都不该伤害她，是么？所以，如你所言，我应该带她回中原，让她远离战火，是么？”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静，语气中似乎也不带任何温度，陈家洛抬头，睁开的双眼再次看向霍青桐，“可是…你呢？木老英雄呢？蒙丹呢？她的族人呢？你以为让她离开，她会快乐吗？你以为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与清兵作战，自己却远走高飞，不顾你们安危，她会开心吗？你以为，她嫁给一个心并不属于她的人，会幸福吗？”说到最后，似乎再也掩饰不住眼神里快要溢满的悲伤，声音终是微微颤抖。“你知道吗？当我们深陷重围之时，她说她不会抛弃她的族人，虽百死亦不悔。她确实是个好女孩，谁都不应该伤害她，我不想欺骗她！因为这是最残忍的伤害！而你这样做，是真心为她好么？还是……一种自私的保护？”毫不闪避地迎上她的目光，陈家洛退后两步，右手按住左边胸口，摸出霍青桐送给自己的那把短剑。短剑抽出的，正是心口的位置。看着这把剑，陈家洛露出了一笑容，却是满满的苦涩，轻声道：“你知道吗？它……一直都在这个位置。”

霍青桐

【草原A】

看着陈家洛抽出的短剑，猛地一震，而他的言语直如重锤，叩开心扉，字字句句，都重重敲在自己心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按下心中悸动，强自不去在意陈家洛的眼神，缓缓开口：“不错，我确是自私的。待喀丝丽离开后，我便会劝说爹爹，联合艾扎木和依图的部族，整顿族人，化整为零，分路退入大漠腹地，保存有生力量，不再正面出击，而是倚仗地利，与满洲人周旋到底。若真如艾扎木所说，满洲人的目的，不仅在吞并整个回部，更在于喀丝丽，那么我更加不能让她留在这里，令满洲人另生什么奸计。让喀丝丽离开，并不代表抛弃，也不代表要她不顾族人安危，恰恰相反，”望向头顶辽阔的天空，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知道她完完全全的平安无事，我和爹爹，方能放手去对付那些满洲人，再无顾忌。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总有一天，我们的草原，会重回从前的平和宁静。”

目光回到陈家洛身上，慢慢变得柔和：“你答应我，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直到那一天，好不好？”

（对不起，自始至终，我都不能答应你什么。你有你的使命，你的兄弟，你的前路是在中原；而我，却不只是喀丝丽的姐姐，我是木卓伦的女儿，我是族人的翠羽黄衫，这片大漠，是我的家园，是我曾向真主发誓，要用整个生命来守护的土地。你我身上，都有太多太多注定不能割舍的责任，喀丝丽却不一样。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她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你。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照顾她，让她陪着你，让我知道你们，平安幸福。）

香香公主

【草原B】

听说熟悉的冬不拉声响，循着声音，看到蒙丹，也轻轻跟着琴音唱起来。

春天飞来的鸿雁啊，
不知道苍鹰的高远。
草原上的鸽子啊，
到底能不能飞在苍鹰的身边？

秋天飞回的鸿雁啊，
看不到苍鹰的高远。
远方飞来的苍鹰啊，
能不能留在这片美丽的草原。

唱着歌子，渐渐低头，眼泪如珠串落下。

蒙丹

【草原b-湖边】
听到喀斯丽的声音，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琴弦：喀斯丽，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战争的时候，我们经常来这个湖边，看从南边来的雁到这里觅食，也看着他们飞走。我记得有一年深秋的时候，你舍不得大雁飞走，追着他们跑了好远……他要离开的话，你会和他一起走吗？

香香公主

【草原B】

喀丝丽跟着琴声轻轻唱：

大雁飞了千里，
是为了回到过冬的南方，
天地虽然广大，
草原是我美丽的家乡。

大雁飞了千里，
是为了回到过冬的南方，
草原如此广大，
能不能成为苍鹰的家乡？

唱罢，望着湖水，说道：我的心已经给了陈大哥，他要走，我是应该跟他走的。可是，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里有爹爹，有姐姐，有蒙丹，我舍不得。

如果，如果陈大哥能留下来，和咱们一起唱歌放牧，和姐姐一起打退满清兵，那，该多好啊……

蒙丹

【草原B-湖边】
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心属于那个人，但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会无可遏制的刺痛。
还好没有回头，所以有充足的时间摆布好自己的笑脸：喀斯丽，你知道，苍鹰生来就是在天上飞，骏马生来就是在草原上跑。那个人，也有他自己选择的命运。你也是要自己选择的吧，虽然我很想帮你铲除一切障碍让你一生顺遂，很想在你身边帮你挡住风雨。但是，我或者任何人强加给你的东西，不一定能让你幸福。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尊重你的选择，祝福你，然后，只要你需要的时候， 我永远在。（如果你选择的是我，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幸福；但是，你选择了他，那么，我的这份爱，就让它变成我一个人的秘密吧，说出来，只会困扰你）。喀斯丽，记得，我是永远忠于你的朋友。
（站起来）我们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族长要担心了

香香公主

拉住蒙丹的手站起身，望着这片草原，自小生长的地方。

蒙丹，好像从我很小的时候，你就经常陪在我身边了，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记得，你和族里的几个小勇士去草原上套野马，就套到了风追。刚开始风追很烈性，不让你骑它，但你跟它耗了很久，终于把它感动啦。后来，你还带着我一起骑上风追在草原上到处跑，风追跑得真快，就像一阵风一样……

刚才你问我，如果陈大哥离开我是不是也要跟着走……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你们，可如果爹爹、姐姐、你，都觉得我应该走，那……我就走。蒙丹，你觉得我应该离开这里吗？

蒙丹

喀斯丽，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的心里住着一只魔鬼，他会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留下来。我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战胜它，（战胜那只名为嫉妒和独占欲的魔鬼），喀斯丽，我说过，你是草原上的风儿，风儿就应该是自由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要问我，问你的心吧。

香香公主

为什么心里会住着魔鬼呢？阿訇对我们说过，要全心全意的信奉真神，才会驱赶心中的恶念。可是蒙丹你这么好，怎么会有恶念呢？啊,你是不是生病啦？

（伸手探蒙丹的额头）好像没有啊……那蒙丹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焦急地看着蒙丹）

蒙丹

我……
被蛊惑了一样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有人在这里挖了一个洞，喀斯丽，我心里最宝贵的东西即将被带走。我的勇气和力量对保住她毫无用处，喀斯丽，就像那年你看到哭泣的我的时候一样，到现在，我还是个懦夫，什么也做不了。

香香公主

要被带走？

（侧头，努力地想，到底蒙丹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要被带走）难道有人要带走风追？那可不行，它是你的，从小就和你在一起拉，谁都不能带走风追。是艾扎木吗？还是依图？我去找姐姐，一定要留下风追！

蒙丹

不禁莞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别人都说你是回部最美的女子，难道只有我知道你其实只是个单纯的小傻瓜吗？放心吧，我没事了，我会把风追留在身边，你还记得吗？它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马。这样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
我们回去吧，喀斯丽，今天晚上会有庆功宴呢，我好久没看你跳舞了。
扶着喀斯丽骑上风追，然后自己也跳上去，策马而行

香香公主

（仰头笑对蒙丹）嗯。如果艾扎木或者依图要抢风追，你一定要告诉我。风追不能被他们抢走。

（看到蒙丹点头，喀丝丽笑着拉起蒙丹的手）快走吧，要是被阿依古丽，还有爱拉慕看到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一定要嫉妒死了。蒙丹你知道吗，她们两个喜欢你喜欢的快疯啦，阿依古丽对我说，下次偎郎大会她还要去找你的，（轻轻摸着风追的鬃毛，笑意盈然）

蒙丹

心里很难受，强迫自己笑着说：是啊，喀斯丽，也许等你下次从中原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做了阿依古丽的丈夫，生了两个胖胖的小孩。我会带着他们还有阿依古丽一起，去咱们倆以前最喜欢去的山坡、湖泊和峡谷，给她们弹你最爱听的那些曲子，我也会爬到峭壁上为阿依古丽摘取凌霜花，记得吗，你每次看到都喊着让我去摘，那些小小的花朵，说不定阿依古丽也会喜欢吃。然后满月的晚上，我会带着阿依古丽去我们最喜欢的那片树林，跟他一起寻找我们找了那么多年也没找到的月光仙子……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也可以找到幸福吧（说不下去了，眼泪已经布满了两颊）

香香公主

听到蒙丹的话，一阵阵发呆。蒙丹会带着阿依古丽去山坡峡谷，会给阿依古丽谈冬不拉，会和阿依古丽去找月仙子，会帮阿依古丽摘凌霄花……这样……也许……不对……可是为什么不对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言语快过了心思，已经说出来：我不要你带着阿依古丽去山坡峡谷，不要你给阿依古丽谈冬不拉，不要和阿依古丽去找月仙子，不要你帮阿依古丽摘凌霄花。不是，不止阿依古丽，爱拉慕也不行，古兰阿夏也不行，谁都不行。

蒙丹

贴着前胸传来的震动让心里涌起一阵微弱的希望，那孩子气的话语让蒙丹突然勇敢起来，勒住了马，双手微微颤抖的扶助她的肩膀：好，不要阿依古丽，不要爱拉慕，我也不要古兰阿夏，喀斯丽，你告诉我，谁可以陪着我，一生一世？还是我只能孤独一生，每天陪我的就只有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那样也没关系，因为那些和你在一起的记忆，足够我回忆一生，我不需要其他人来陪伴我。

香香公主

回过头来呆呆看着蒙丹，那一句句的话语就像直接打在心上。是啊，不要阿依古丽，不要爱拉慕，也不要古兰阿夏，那，是谁？是谁？

部落里喜欢蒙丹的姑娘那么多，那么多，好像很多人都可以陪伴蒙丹一生一世，可是，经过方才的心中起伏，好像想到谁都会让心里一阵不舒服。

呆了半天，才说道：蒙丹……蒙丹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忽然想起，从来不知道蒙丹有没有喜欢的人，蒙丹没说过，自己也没问过，那蒙丹喜欢的是谁呢？是阿依古丽，爱拉慕，还是古兰阿夏？）

（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那……蒙丹你是不是喜欢古兰阿夏？前几天我看到你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

蒙丹

（小傻瓜还是没有明白吗）是啊，前几天我一直很开心，不管跟阿依古丽还是古兰阿夏，还是其他的谁说话，还是喂牛放羊，我都很开心。因为你回来了，你一个人跑出去那么多天，虽然还带了了你的阿密特，但总算是回来了。
但是偎郎大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香香公主

偎郎大会之后……

不明所以地看着蒙丹，那是为什么呢？

蒙丹

让马儿缓缓地行走：是啊，为什么呢？

喀斯丽，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喜欢一个人。不是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妹妹出嫁我会开心的唱歌，但是她若是嫁给别人，我可能会从此忘了怎样歌唱；

也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我可以在迷路的沙漠中把我的水囊让给朋友，但是对她，我甚至可以割破我的手腕用鲜血让她活下来；

也不是像歌里面唱的那样，英雄看倒了美丽姑娘那样的喜欢，因为虽然她很美，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让人头痛的惹祸精，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傻瓜，但我还是爱她，胜过这世界上任何美貌的女人……

有人告诉我，要早一点跟她表白才行，不然她那么美的姑娘一定会被人抢走的。但是我总是想等她长大，再长大，或许会自己发现我的感情，在那之前我只要好好地守护她就好了

但是，等她真的懂得爱是什么的时候，她爱的人，不是我……

喀斯丽，你说，我为什么还可以笑呢？

可是，如果我能知道，她会过得很幸福，她爱的人会好好珍惜她。说不定我也可以笑出来。所以，喀斯丽，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好不好？